皮格马利

女儿带吴钩,纵横五十洲。

《杀破狼》写意风流

  >因为跟朋友 @年届十五六 聊了几个小时的长庚,还把最后一期的甜心大哭听了,实在心疼又心动,就再一次撸了杀破狼同人。

  >假定江南水祸之后顾昀就发现了长庚的心意(36章)的另一种发展,来玩一把古人的浪漫=w=





  子熹亲启: 

   ……

  凭栏顾,少年伫,莫问当垆沽酒处,山外山路前路。 

  云书仓促,衷情满腹,捺不住把一夜流风述。 

  请君莫怒,莫怒。

  顾昀一路把信看完,脸色瞬息间竟有千百般变化,尤其看至信尾,怒也不是,不怒也不是,最后只得骂了句“小兔崽子”,再把纸冷漠地往案上一放,就要去帐外吹吹大冷风,清一清满腔火气。然而他走出几步,又唯恐亲兵手脚太快他一走就把东西收了,看到什么不该看东西回头传出去还伤了长庚的名声,连忙倒回来把信纸好好叠着收起来,这回眼睛胡乱一扫,却是将信封里散碎的几粒红豆都看得干净。

  顾昀一脸面瘫,真是什么表情也摆不出来了。他心里满腔愤怒和一点不为人知的茫然就在三两步一个屁也放不出来的时间里,被击溃至无影无踪,只来回反复地问自己这到底是为什么。

  小长庚素来仁义良善,克己复礼的不行,顾昀虽每每笑他少年不似少年,颇有一副未老先衰的架势,自个儿却是打心底喜欢这孩子,他知道自己惯没出息,见得长庚如此,也是欣慰比什么都多的。

  却不想少年闷不吭声,跟着了然那秃驴学了离家出走那一套不说,还暗地里憋着大招,在江南水祸之后就把他炸了个天翻地覆,两脚险些站不稳,平白被姚镇那小子看了笑话。

  从来只有他点谁谁炸的顾昀越想越气不过,张嘴就是一句:“全赖了然这个死秃驴!”

  顾昀舍不得对好儿子长庚发火,迁怒起别人来却一套一套的,旁边沈易是看的啧啧称奇,心说小殿下又怎么着把顾昀撩得这样火起,负手在案前踱步骂人也就算了,刚刚那模样分明是把他这个大活人都给忘了。

  沈易是断不会承认自己室友那么点幸灾乐祸的。

  才怪。

  终于有人能治治顾子熹了,他简直高兴的想四处去传扬一遍,让所有被姓顾的欺压的难兄难弟们都来看看,他顾子熹居然也有今天!

  当然,沈易还是很有同袍情义的,要是换了个人叫顾昀吃瘪,他这个把兄弟肯定第一个跳出来收拾那些个不长眼的货色。但长庚是谁,是温和雅致的四殿下,小时候就懂事又聪明,后来再见也都知情识礼的不行,信用度就比顾昀高了几个层次,加之他又是顾昀捧在手心里的好儿子,怎么想都不会真做出对顾昀有威胁的坏事儿。

  保不齐又是一出年迈老父管不住叛逆义子的戏码。

  无事一身轻的沈易悠哉悠哉地摇了摇头,道:“你也是,好歹四殿下远游在外还挂念着你,每逢换了落脚处就要给你来一封鸿雁传书,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虽然人是不乐意让你派着跟着,可到底也没真半点音讯都不给你,这不玩了一半都会特意露个面让你知道他还活着嘛。”

  顾昀听了转头看他,眼神不善:“你怎么还在这儿?”

  沈易跟着他久了,脸皮也厚,说:“那我先走?我不是看你兜头乱转没个主意么,想说留下来给你当个军师用用。”

  顾昀就一下子坐到案桌后面,目光莫测地盯着沈易思考。他是想开口吧,又说不出口,这毕竟不是他一个人的事,长庚也是在江南实在被他逼急了才口不择言把心里话说出来,说完就脸红耳热,顾昀还没怎么生气他自己就臊的不行,眼睛都红了,顾昀也是生怕他再一股脑地就跑,愣是没敢下重嘴吼他一句。

  后来接到沈易的消息,他连夜赶回军营,这件不知道怎么说的少年心事便算是被他轻轻放下了。

  奈何他想翻过篇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长庚却偏偏不如他的意,自那天坦白之后就仿佛破罐子破摔了,既然顾昀不回应他打算冷处理,长庚就敢寄信不断,非要让顾昀接受了他那些大逆不道的心思,也不管结局到底如何,是柳暗花明还是一刀两断,就一个劲儿莽莽撞地往前冲……简直撞的顾昀头疼。

  顾昀想了半天,还是决定不告诉沈易,免得那家伙多想,沈易固然不是什么爱碎嘴的混混,但顾昀也不愿意看人去胡乱揣测长庚。

  那个他从雁回带来的少年,必然会长成一个芝兰玉树的浊世佳公子,他绝不该——顾昀也绝不允许旁人因此而将他当做饭后的闲余谈资。

  最终,顾昀开口道:“老妈子我问你,你要拒绝别人一件你觉得非常难办,不合道义的事,你该怎么委婉拒绝才能不伤人心?”

  沈易:“……”

  沈易:“恕我直言,你就是一个大写的不委婉,就别搁这儿白费功夫了。”他翻了个白眼,特别牛头不对马嘴的猜想道:“是不是四殿下又想去哪里玩?我说子熹啊,你也别老拦着他,当年也不知道是谁强把人掳去看红头鸢,现在就换成了你不让他出门,要我说,他出门在外长长见识也是好的,也就是你个独裁的便宜爹管七管八,四殿下还顺顺当当听你的话了。”

  顾昀捂着欢快蹦跶的额角:“沈嬷嬷,我求你闭嘴吧!”

  沈易看了看他的脸色,心说我又怎么着惹顾大帅不爽了,但他一向通情达理,哪像姓顾的自己说见了虎须还要摸老虎屁股,便叹着气退出了营帐。

  顾昀更是有口难言,一张嘴尴尬地张了几次也秃噜不出一点声响。

  到最后,把顾昀从万难之境里解救出来的是一个月后被送到他手里的第二封信。

  还是长庚的手笔,路远千万里,送到他手上的时候长庚也早就不在他寄信的驿站了。

  把开着不合时宜的玩笑的沈易赶走,顾昀趁着戴上琉璃镜的短短几息里,将“青鸟传信”和“携君双鲤”两个乱七八糟的词语都忘的一干二净,揉了揉额角,看了那封信好一会儿,才有勇气伸出手去拆开来看。

  大概是上次冲动写下的隐秘心思让长庚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信的开头就说了他先前唐突惊扰了义父,但字里行间半点悔改之意也无,偶尔掺杂的几丝软话都是少年人天性柔软里不绷着就容易泄露的黏糊情意。

  至此,顾昀算是明了了,长庚那小子是铁了心要在这条路上摸爬滚打的走到底。

  可顾昀自认为在这点上他绝无可能顺着长庚的心意,他想干脆斩断少年对他不切实际的幻想,于是在这一个月翻来覆去想了好多次,想怎么不着痕迹地故意损坏自己形象,让长庚看看他义父其实真不是个好东西……但顾昀舍不得。

  不是舍不得他那本就摇摇欲坠的慈父牌匾,对长庚总是悉心关怀但好像就没摸准过少年沉重心思的还算不错的形象,而是舍不得长庚。

  也许叫别的什么人来评价长庚的此般作为,都会说是半大的小孩儿恃宠而骄,有一就有二,要了金山银山还想要仙酿琼浆。他们会说长庚是仗着顾昀的宠爱才敢肆无忌惮,才会做出对着年长的义父表述衷肠这样荒唐的事。

  可顾昀才是当事人。

  顾昀会这么看吗?

  怎么可能呢?

  他提起割风刃砍了那些说三道四的长舌人还差不多。

  顾昀很不是滋味的想:“我的便宜儿子,我的小长庚,从小就受苦良多,在边陲小镇便活得自制又敏感,到了京城侯府也还是清心寡欲,别无所求。长庚在我身边长到这么大,从未向我央求过外物享受,他既不稀罕金山银山,也不想窥伺王权富贵,他想要的就那么多,得到的爱却只有那么一点——哪来的多余给他恃宠而骄呢?”

  顾昀看的清楚,长庚只是行至陌路,不敢多想,只凭借这骨子里的本能的孤注一掷的勇气,迎难而上罢了。

  顾昀所不知道的是,那第一封信其实是长庚于一次半夜乌尔骨发作后写下的,彼时长庚满心惶惶,就怕义父此一去西域再也不要他这个儿子了。然而长庚毕竟还是长庚,当年弱小无力就敢直面蛮族壮汉,现今只会愈加胆大包天,越是怕越是不退缩,一边惴惴不安一边就把真心和苟且混在了一起,掏心挖肺的讲给顾昀听。

  顾昀不知道背地里竟还有这样匪夷所思的毒因和毒果,可他会怎么办?他当然是要怒的,然而怒气凝聚不了一刻钟就会消散,怒过以后还是只剩下满满的心疼。

  这第二封信,顾昀终究不能假装没看见。

  他招了招手,说:“让季平过来。”说完就进了他的帅帐。

  与此同时,长庚并不知晓他的两封信把顾昀弄得心肝脾肺肾都纠结起来不知如何是好,他仍是还没有回侯府的意思。长庚有自己的计划,他想这两年反正义父也不在家,他就是跟着了然大师涉遍四海山川估计顾昀也无暇顾及到这边,不过长庚没这么做,他选择跟着陈姑娘行医天下。

  这次,长庚就和陈轻絮一道走进了江北的一座贫瘠小村里。

  长庚一身粗袍布衣,背负玲珑褡裢,站在了稻草扎的村名碑石前。

  他手持竹篾斗笠,神色平和,看着碑名的时候轻轻吁出了一口气。

  陈姑娘素来有在大江南北学百家医术并在当地义诊的习惯,长庚算她半个徒弟,这便跟着师傅走南闯北,也不觉得哪里累。

  说回此次义诊管,他们却是受人所托,叫他们经过一个名为“蓬莱”的村庄时,能进去瞧一眼,替他的家里人治个病。

  那人是个面色肌黄的中年男人,模样平平无奇,性格也毫不出众,长庚原本跟他素昧平生,只因路上见了有人晕过去,再普通寻常不过的救了他一命。

  这一救本为善意,长庚学艺不精,就由陈轻絮作为出力方顺手把人弄活了再安顿在路过的破屋子里,他们也没多想,倒是对方似得着了什么救命稻草,抓着陈轻絮千求万求,求求他们前去蓬莱村上看一看。

  古人云蓬莱,多用蓬莱仙境形容,是说海外仙山蓬莱居其一,而长庚面前的蓬莱恰与其相反,又破又穷,唯一能算相同的大抵是难找吧。

  难找是真的难找,多亏长庚得了秀娘混淆皇家血脉的庇荫,目前大小是个富贵闲人,不缺钱粮也不缺时间,认真找了良久总算是寻到了“蓬莱”。

  蓬莱真小啊,村民不过十来户,明明是山脚窝窝里却当真占了名字的好风水,小孩儿个顶个的天真烂漫,大人也都慈眉善目好相处的很。长庚一报出他的来因就被前后恭敬请到了那人家里,那是一个门前载着杨柳杏花树的茅草屋子,长庚和陈轻絮被好声好气迎进了门,当家的女人局促又多礼,就怕家里的清苦冲撞了两位贵人的出尘气。

  长庚却不在乎这些,他尽职尽责地给病卧在床的小男孩把了脉,从褡裢里取出银针消毒,经着陈轻絮指点给小孩扎上,再拿出些备好的药材让女人去煎药,他们俩先守着孩子,过了风险处就好。

  又高又瘦的女人对两人千恩万谢,忙不迭就跑去煎这些救命的药,其实小孩病不过是小病,但对这样一个家庭来说,独子生病岂不就是救急如救命?

  谁家的父母都是心疼小孩儿的。

  外头围观的村民里有人这么说,长庚听了只轻轻一哂。

  长庚不想跟外人多赘述因果关系,也是图方便——陈姑娘还好,他一个大男人跟两个女人住一个院子就显得很不合适了,因此受了女人的好意,到她家隔了一段路的小院子里住着。

  说是小院子,也还是茅草堆出来的不合格建筑,稍有狂风暴雨就会破损不堪。

  不过长庚挺满意,因为小院子外头正对着一株粉白的杏子树,长庚坐在薄薄的簟席上,鼻息间都依稀有着杏花微雨的淡香。

  这让他想多了义父,顾昀,顾子熹。

  长庚于是掏出随身携带的笔墨,就着粗糙钉好的小桌,写了第三封信。

  第三封信不比之前两封,在沈易和顾昀跟前——主要是沈易面前,惊起了不小的波澜。

  沈易沉默了一会,道:“云中谁寄锦书来?”

  顾昀:“……”

  顾昀卷起桌上的书就扔到了他身上,“滚吧你。”

  沈易:“子熹……哎……”

  他犹犹豫豫,脸色宛如便秘,看着顾昀的眼神却认真极了:“你想清楚就行,你怎么做……我都支持你。”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极为缓慢,像是废了好大力气才说出口,说完顾昀没怎么着,他自己先斥了一句自己伤风败俗,表情特别奇异的走了。

  顾昀没闲功夫搭理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的沈季平,手速极快的拿出了信。

  信上的字不少,也不多,大意不过是长庚跟着陈姑娘行医途中见到了有些有趣的东西,然后得见杏花满梢头,有感于春夏交替,许久不见义父,心中甚是思念……云云。

  顾昀看着看着就“哎”了声,没再说长庚什么,只无奈一笑:“真是怕了你了。”

  这次的动作可快,提笔便书,就吝啬几句,写完就召来亲兵把书信跟他平日里收集的西域小玩意儿包在一起,从这西域边陲千里迢迢送到不省心的他儿子手里。

  又是月余,长庚拆开了顾昀的回信,上头三纸无驴的瞎扯了一堆,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都有,像足了顾昀的尿性。

  挺好,这回倒是没让沈将军代笔。

  然后他再一认真看信,少年抽条里显得锋锐的眉梢眼角便无知无觉地软和下来,笑得比小屋外头栽植的那几株杏花树还甜。

  候在窗外偷眼觑他的小孩问他:“大哥哥,你在看什么呀?”

  长庚就笑:“是我的心上人怕我在这儿无聊,便寄了些玩意儿过来给我玩。”

  小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没一会儿,就有人过来找长庚,急急忙忙的说陈大夫想请先生过去一趟。

  长庚手里还拿着信在品,闻言也舍不得把信折起来,只匆匆拿了镇纸小心压住,正好压住了顾昀的落款,信上的字却个个分明。

  于是有东西按耐不住寂寞想过来瞧瞧。

  春天里的杏花又白又粉,长在深山旮旯窝儿不识得什么文化,几片花瓣可劲地往窗头上跑,好容易到了竹编的簟席上,又磕磕绊绊不解其中真意。

  顾大帅究竟说了些啥?

  路过的春风在窥探,文盲的杏花在苦思冥想,就连桌上被扫到一边的杂乱无序的棋子也无形中捉摸出了几分玄机禅意。

  顾大帅究竟说了些啥?

  就等在帅帐外,看见亲兵飞跑又看见顾昀出来的沈易道:“看你那春风得意的嘴脸,老牛吃嫩草也不收敛点。”

  顾昀:“饭桶你还牛气来了啊!”

  顾昀究竟写了什么呢?

  唯有收信的长庚看的通透,那些个乱七八糟的说法结合起来便是一段半软不硬的训斥——给我把你那些心思收收,成天在外面玩我都依你了,你还蹬鼻子上脸不成,这些都是我在边关搜罗的新奇玩意儿,看看能不能把你那嘴堵上,净胡说八道,调戏你义父上瘾了是吧。

  可不就是么?

  长庚站在长毛柳树下,笑看着孩童与父母嬉闹,风筝从他头顶拖曳而过,他也不觉得冒犯,心里全是小小的得意。

  义父如此都没舍得说他一句重话,旁人有父有母又如何?

  他毕竟还有个好义父,是他的——就他一个人的义父。

  ——END——

  后记:三次沈易看见顾昀“老不正经”的现场,一次他不知情,一次他跟着苦想,后来他瞎了。
  沈易:没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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