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格马利

女儿带吴钩,纵横五十洲。

【库洛洛】局外事

  -上了次pc端才发现还有一篇去年的存稿,相比当初,现在其实没有那么深刻的心境了,原本是在那时候鞭挞恋童罪恶的时候被勾起的幻想,现在很久了,去年写完的上一半到现在的下一半,有点找不准感觉,但好歹是个纪念。
   -HXH团独,其实也不是团长的故事,他就是个局外人,这也是个局外故事。





  太阳自天际升起,初春时空气里还蕴藏着些许有别于冬日里的湿润的冷意,橙黄色光晕一点点蚕食远方的天空,深浓的暖色调却只能带来更冷酷的寒风。

  比克沉默的行走着,少年的体型削瘦而高挑,肩背处不自觉地佝偻着,眼睛里迷茫之色甚浓,目光片刻不离前方那人的背影。

  古默里回头看了一眼比自己要小上两岁的弟弟,和记忆中图像粗略的小男孩相比,比克已经长大了太多。

  “比克,你还记得安吉丽娜吗?”

  比克的表情有些纳闷:“当然,我还记得她死的那一年镇子里来了一个马戏团。”

  古默里停了下来,“还有一个外来者。”

  “乔那神父说他是恶魔。”

  古默里似乎是笑了一下,这让比克有些惊讶,事实上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过古默里的笑容了。

  “比克,我很感谢他们——不管他们是不是恶魔。”古默里说着,望向远方,那里有她穷尽一生也要追求的东西。

  “回去吧,比克!在我们的小木屋里,你会找到答案的。”

  

  

  


  局外之人

  

  比克镇很小,占地面积只比村庄大上一些,不过,既然能称之为镇,镇子里应有的规模和器具就都不会少。

  麻雀虽小,也是五脏俱全。就像镇子最尾端的洋葱头教堂,每月满月日镇中心搭建的小集市,还有镇子外围那一片平坦而盈绿的小平原,上头几架高大的白翼风车就像沉默又孤独的旅人,哪怕氤氲在芬芳的郁金香花丛里,也透露出格格不入的冷清。

  镇子上的孩子们大多是喜欢去小平原玩的,小动物们都扑在郁金香花丛里打滚、嬉闹,因为那里的风景着实美丽,大自然的色彩渲染仿佛名家最卓越的画作。更不用说,在长长草地上翻来滚去也不容易脏污衣服,大大减少了回家挨训的可能。

  但是,也总有那么一两个不太合群的小家伙常年游离在队伍之外。

  古默里就是其中一个,相比于空旷的平原、馥郁的郁金香丛,又或者游离在外的漂亮风车,她还是更喜欢独自一人待在逼仄的空间里,尤其是安吉丽娜去世以后。

  “乔那神父,你庇佑着的小姑娘看起来并不太好。”黑发黑眼的青年靠在旋转木梯上,视线落在下层门扉紧闭着的,也是教堂里唯一的一间忏悔间上。

  乔那神父的年纪恰过五十,脸上已满是时光镌刻的划痕,他微垂下眼睑,目光沧桑而包容:“古默里有分寸的,她从不会在里面待超过两个小时。”

  “神父不担心吗?”青年问道,抬了抬手,漫不经心似的,理了理额头上古怪的装饰绷带,“这么弱小又可怜的小姑娘,被心事折磨,被痛苦淹没,没有人能倾听她的声音,没有人会相信她的话语……她无处求助,只能在黑暗里沉沦。神父,她需要主的救赎。”

  青年的声线温和低沉,并非淳厚的酒液,更像一种致人沉湎的乐音,令无知者无所适从,甘心踏入陷阱,就此长眠不醒——倘若其间并未参杂纯然兴味的话。

  乔那神父摇了摇头:“我只不过是个神父罢了,怎么敢和恶魔抗争。”

  神父用手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表情奇异:“我主被镇子里的恶魔蒙蔽了双眼,看不见我等的恐惧,我主在上,无能的信徒能做的也只有给她一个遮风的斗篷。安吉丽娜已投入我主的怀抱,古默里却不应该受其牵连,被召回天堂。”

  库洛洛轻笑一声,“你主可不会高兴你的固步自封啊,神父。”

  “我将以余生请求我主宽恕。”乔那神父低下头,浑浊的蓝眼睛被眼皮所覆盖,看不清内中情绪,可一字一句,自问虔诚。

  库洛洛没再就着这个话题继续打探下去,只是又感叹了一声:“真可怜啊。”

  唯一一个知道她处境的人漠视她的痛苦,就算不助纣为虐,可袖手旁观在某些时候岂非正是罪恶的帮凶?这种明明尚存一线希望却还是要慢慢坠入黑暗的感觉,不论怎么看都是那么的叫人厌烦。

  至于神父的自我安慰……库洛洛忍不住溢出一声笑来,愚昧无能的人啊,何必要为自己的虚伪打上空洞的补丁呢。

  自库洛洛踏足入这个小镇子开始,就察觉到了无形漩涡里不动声色的污浊:这个镇子就像一个小小的、极其排外的国度,不论里头多么混乱不堪多么紊乱无序,一旦有外人要插手其中,都将会面对举镇上下不计代价的报复,那仇恨纯粹又恐怖。

  就好像他的故土。

  

  

  

  比克镇是腐朽的,内里没落且肮脏。

  库洛洛也没想到,只是随处选取的一个休息地而已,竟然还能撞上这样的故事,就连他也得为自己的幸运值而发笑。

  明明才来这个镇子不过几天而已。

  第一次和古默里的接触是发生在教堂的礼拜堂里。

  褐红色头发的小姑娘坐在四下无人的礼拜堂中,手上拿着纸笔垫在膝盖上涂抹着什么。她的身形纤瘦干瘪,一头半卷发杂乱如枯草,脸上也是不修边幅的,沉默和阴郁在她的身上不断地发酵。古默里整个人都像一块干硬的发了霉的黑面包,拒绝任何外来的——无论好坏的信息。

  然而当库洛洛坐到她身边时,这个年幼的小姑娘还是露出了一丝破绽,她握笔的手指轻轻颤动了一下,很快恢复平静,默认了对方的靠近。

  裂开了的水泥墙壁再没有办法阻挡外界的人事闯入。

  “你是路过的旅人啊?难怪我没有见过你。”自安吉丽娜离开以后,古默里孤独得太久,她的心中积攒了太多难言的情绪,最重要的秘密更没有宣泄的出口,她实在……没办法拒绝这个人的交谈。反正,库洛洛先生不是镇子里的人,不久之后就会离开,那么,被知道了也不会怎样吧?

  怀抱着复杂心情的古默里有意无意松开了手,不再抱紧膝盖上的笔记本,而是让它近乎于堂而皇之地摊开在库洛洛眼前。

  「安吉丽娜很痛苦。她的身上总是有着各种各样的伤痕瘀斑,我想帮助她。谁能替她终结这份痛苦?」

  库洛洛的目光在文字上一扫即过,泛黄的纸页上有大部分都是空白的,古默里并不是个热情外放,会把心情涂画在纸本上的孩子。

  “我都看到了。” 看到那些平常可靠又温和的长辈脱下披着的人皮,宛如缺心少肺的禽兽,面容狰狞地伏在幼小脆弱的女孩身上,无休止地放肆。

  古默里怔怔地盯着虚空中某一点,她捏紧手中的笔,后背紧贴椅子靠背,双腿僵硬地曲折着,甚至不欲制止对方触碰日记本的动作。

  沉默如同肉眼难辨的病菌,隐形却真实存在地在人心中蔓延。古默里看着日记在旅人面前翻页又合拢,沙哑着声音劝诫道:“库洛洛先生还是早一点离开这里比较好。”

  她想:我的故乡,比克镇里有无数的恶魔窥伺着任何有价值的宝藏。属于我的天使已经结束了人世苦楚,外来的旅人却很可能在不知情的时候就被恶魔拉入无望的沼泽。

  库洛洛冲她一笑,那模样温和又可靠。

  古默里的日记描述得并不是很直白,他最先和乔那神父的接触其实也没有获得特别深入的信息,只是大概知道有所不妥,埋藏了阴暗。而此时,余下的、哪怕他已经猜想过的内幕透过小姑娘稚拙的文笔,经由一种如同心灵对话的模式展露在他面前,其效果远比从乔那神父嘴里听说的只言片语要来得怵目惊心。

  但也只是如此了。

  故土之上,飞艇抛落废弃物的同时,流浪者也抛弃了自我,那些自暴自弃的家伙们把再鲜明不过的黑暗摆放到台面上,库洛洛打小见的多了,此时想来也只有些微感慨。

  教堂中,古默里又一次坐在了库洛洛身边。

  她已经接连好几天都看到这个人了,他和镇子里的人都不一样,镇子里有恶魔的爪牙在骚动,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却比那些贪婪纵欲的魔鬼还要危险。但却是个奇怪的让人不能拒绝的人。毕竟恐惧大多来源于未知,彰显出来的危险反倒莫名地使人心安,能看见的总比胡乱揣测的好。古默里这么想着,惶恐中她真的不知道谁能够托付信任,谁又有着伤害安吉丽娜的罪愆。

  古默里靠着椅背,就这么昏昏沉沉的闭上了双眼。

  “真是可怜的小姑娘。”静默的礼拜堂里忽然想起一道男声:“她身上缠绕着的绝望和痛苦简直让人害怕。”

  “你还会害怕这个。”库洛洛的语气说不出是笑是讥。

  他从手中的浮生绘本里抬起头来,神色还是同古默里说话时那样:温和的平静,恰恰是事不关己的冷漠,套牢了不管事的局外人身份。

  “为什么不呢?”来人站在教堂里高高的窗棂上,玫瑰窗上绚丽夺目的色彩将他身上所有的颜色都遮掩殆尽。这一刻,相比库洛洛面容表情的伪装虚造,他有着天然的掩护体。

  “当你孤立无援、无所依仗,踽踽独行之时,无能辨别真假,不可表露恐惧,周围的人都有罪,你像唯一的救世主,仿佛无知觉中罪孽的推手,还是无可作为的羔羊……没理由不害怕哦~”

  “呵。”库洛洛嗤笑一声,“不要说笑了,西索。”

  “那么……团长的命令优先。”西索一跃而下,半跪在库洛洛身前,右手手掌按在胸口,食指和中指之间还夹有一张纸牌。他假作骑士宣誓的姿态,目光却流连在库洛洛旁边的古默里身上,眯起眼睛打量她,金眸里兴味越来越浓。

  真令人期待啊……沉默的花朵终将枯萎还是被仇恨浇灌出糜烂的花朵?

  库洛洛半托着脸,眼见着对方的呼吸逐渐急促,眼睛里金光爆炸一瞬又极速收敛,这才嘲讽似的开口:“要克制啊。”

  他是笑着的,眼睛里仿佛闪耀着天光。

  

  

  

  “镇子里来了一个马戏团——虽然很小很小——没几个动物,古默里我们一起去看看吧!”圆脸的小男孩站在她面前,兴致勃勃地开口。

  “比克,你跟着其他人去玩吧。”古默里的脸色十分难看,是病态失色的颓败,她摸了摸弟弟的头,说:“我就不去了。”

  父母大多数时间都忙碌在外,两姐弟一直被放养惯了。不同于弟弟比克的心野顽劣,伙伴一堆,在随便什么地方都能拉帮结伙,古默里真正能分享一切的就只有安吉丽娜,在她死后,古默里便再不愿意同其他人玩笑打闹。

  比克不放弃地叫了声她的名字,然而只换来长姐饱含安抚的拍头。

  幼弟不开心的跑远了。

  古默里并没有在家里待多久,古默里家家境一般,房子也不大,可是,在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她总是觉得这里面空荡且荒芜。古默里沉默地关上了大门,她站在门口,茫茫然地像四周投去视线,紧接着失落地转身——一点都不像父亲是独居鳏夫、家中一贫如洗的安吉丽娜家,她们两个人缩在那幢小小的房子里时,关起门来就好像隔开了整个世界,里世界只有你我。

  古默里四处游荡着,暗蓝色的眼睛里倦意蒙蒙,她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到旁边的几座屋子上,但故作闲适的脚步却没有分毫停顿。

  裁缝铺子里走出来一个男人,张望两眼就离开了。

  不能靠近……

  会死的会死的会死的……

  不能靠近……安吉丽娜……

  古默里攥紧了拳头,克制不住地将目光钉死在男人的背影之上。

  “古默里?”

  温和的男声自身后传来,古默里回头,看到昨天才在教堂和她相处了一下午的库洛洛先生站在那里,略显疑惑的看着她。

  “库洛洛先生出来玩吗?”古默里说不出是松了口气还是失望的垂了垂眼皮,她向前走了几步,但也并没有多靠近这个人。

  库洛洛耸了耸肩,动作潇洒而随意:“是啊,老在教堂里也感觉很无聊呢。”

  “一路上都听说有马戏团要驻扎在这儿了,我想去看看,古默里你呢?”他询问道,一边自顾自转了个身,背向裁缝铺的那条街。

  “比克也跟我说了,我和库洛洛先生一起去看看好了。”古默里也跟着转了个方向,隔着几步的距离跟他对话。

  库洛洛点头答应了。

  马戏团在镇子入口处,从这条街去到那里要绕上一段路。库洛洛扮演着体贴有礼的旅人形象,偶尔主动和古默里搭上两句话,但绝不会热络到惹人生疑。在人情交往的尺度上,他向来只有愿意,就百分百游刃有余。

  古默里的警戒心确实不错,就算她明摆着很亲近这个年轻的旅人,对他的感观远胜过这个镇子里的许多人,她也控制住了,没在路途中泄露自己的茫然失措和无所依靠。最初见面时她的倦怠无力和不设防就像是一场惊梦,梦过就了无痕迹。

  安吉丽娜不在这,这毕竟也不是她所盘踞的里世界。

  小马戏团就搭在椭圆形的镇名石旁,库洛洛从地面上的白色横线上跨过去,他看了眼前方平坦的地面,眼中似乎有奇特的水波纹迅速一晃,然后只一瞬间,油帆布的简陋帐篷就出现在了他眼前。

  库洛洛心下一哂,嘴角笑意倒是更明确了。他心中琢磨着,却不妨碍脚下步履,就这样领着古默里朝帐篷而去,一步一足未有丝毫犹疑不畅之处。

  古默里什么都没发现,她亦步亦趋地跟在库洛洛身后,一路上甚至没给笼子里庞大憨厚的巨象投以一点关注。

  安吉丽娜的死亡就像一柄摇摇欲坠的达摩克里斯之剑,阴影里的恐惧和憎恨扭成一股结实的绳索,它们悬在她的头顶之上,绕住她羸弱的喉咙,重压在残喘搏动的心脏间,促使着古默里纵使茫然也要前进,哪怕濒近绝望也不敢驻足。

  “团长!”金发的年轻人招了招手,吸引了库洛洛身旁古默里的注意。

  “是库洛洛先生认识的人吗?”古默里有些惊讶的问。

  “是我的同伴们。”库洛洛点头道:“说好了出来玩一下,路上弄一个马戏团还能赚点旅费。”

  古默里莞尔一笑,继而轻声道:“谢谢你,库洛洛先生。”不管巧合还是刻意,都在我尚且无能为力之时阻止了我进一步跌进深渊。

  库洛洛带着他朝侠客走去,走得近了,古默里才注意到在那金发青年的身后,还有一个也是浅金短发的女人。

  古默里只看了她一眼,目光就黏连在了那个女人身上:她的面容冷厉,双眼狭长,习惯性地垂眸敛目让她像极了一只懒散的猫科动物,不是妩媚动人什么的,古默里并没有那样会欣赏的眼光——她只是在那双好似无端惫懒的眼睛里看到了危险的凶戾。

  派克诺坦的目光与她轻轻一对,尔后不为所动地转开了视线。

  “团长。”她颇为顺服地喊了一声,得到回应后就朝马戏团后方的背景走去,古默里眼睁睁看着那个女人穿墙如穿水,连波澜都没溅起就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她!?”古默里发出小小的愕然声。

  库洛洛竖起食指,冲她微微一笑:“好戏还在后头呢,古默里,继续看下去吧。”

  侠客捧着恶魔机在一旁专心致志地打字,他的目标不是古默里,今天能演绎一出盛大的舞台剧才是真理。

  侠客:「观众就位!」

  西索:「演员就位,over」

  西索:「灯光就位,over」

  西索:「背景就位,over」

  侠客扫过上面几条信息,唇角不由得抽搐一下:「西索,你只要回复“假象”就可以了」真的没必要一人分饰三角或者更多,他们实在没兴趣欣赏魔术师的自娱自乐。

  西索:「不要这么无趣啊~侠客。」

  西索双膝交错,倒吊在马戏团帐篷一侧的高大白桦上,眼神原本投注在干瘪瘦小的姑娘身上,接到信息后他饶有兴趣地撩起嘴角,带着略显诡异的笑容遥遥和库洛洛对望了一瞬。

  库洛洛无声地张了张嘴,指令下达。

  “如你所愿,假象就位。”西索打了个响指,“我的团长大人。”

  古默里站在舞台下方,亲眼看见黑色幕布上突然降下一道白光,几个人影就稀稀落落地蹲守在了台上各个方位。

  白光如盛阳,将此间照亮得不遑于白昼,甚至更为灿烂,极度聚焦的光亮让古默里产生了一种整个人都要被融化进去的危机感。白光中忽然参杂了一丝一丝的红与黄,古默里被悄无声息地紧迫感逼得屏住了呼吸,她再一次看见了能够烧毁一切的火光冲天而起。

  古默里猛地绷紧了身体,发育不良的脊骨被主人生猛的力道扯开,像一条干涩未上油的琴弦。古默里的手指于事无补地抽动着,像畏缩又像憎恨,这难耐的情感促使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舞台上方的“戏剧”……还有安吉丽娜生前的幻影。

  裁缝铺的男人出来了,手里拿着火把。

  对面的老人用木棍敲上了安吉丽娜父亲的头颅。

  一个男人、两个男人……中年、老年,恶魔的身影被火舌舔舐着倒塌在地,安吉丽娜被撕扯下了翅膀,全身赤裸地躺在地上,灼热烫人的火焰包围了她和房子,一切的一切都回到了原点,曾经看到过的画面蜂蛹着挤进古默里的脑袋,她几乎就要尖叫着冲进火光里。

  “这都是假的。”库洛洛抬手按住了他的肩膀,他一只手的力气之大,生生把古默里的肩胛骨捏得嘎吱作响,发出骨头错位般的摩擦声。

  古默里双手捏成拳,默不作声地和肩膀上的力量对抗。

  库洛洛又说:“以前都没冲出去,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古默里的动作戛然而止,拉锯战停步在被卡松了弦的女孩脚下。

  “继续看下去吧,好姑娘。”库洛洛莫名蛊惑的嗓音环绕在耳际:“想想你真正失去了什么,想要的是什么,能做到的又是什么。”

  “我失去了安吉丽娜。”落入凡尘的天使。

  “我想要揪出恶魔。”让他们付出施罪的代价。

  “我能做到什么……”我能像那个女人一样,变得强大又危险,然后复仇吗?

  古默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然后终场落定。

  古默里接住了库洛洛递给她的刀。

  此前种种苦难,一切自我的折磨都灌注在这锐利又冰冷的刀锋之上,古默里握着它,刀尖抵着前方的空气,像是同虚无中某个天使的幻影结下了不可说的契约。

  她将手持利刃,为天使生前的诸多怨由做出最刻骨铭心的了断。

  但是在此之前……

  古默里先看向了库洛洛,男人颀长高挑的身影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压迫力,他的身后跟着几个男男女女,具都是随心所欲却又隐含杀机的模样。然而也许是心态发生了巨大的转变,那微妙的被他们所激出的,从骨子里漫生出的战栗竟使她获得了非凡的勇气。

  “谢谢你,库洛洛先生。”古默里对那个男人说,学着以往看到的乔那神父敬奉上帝的动作,“感谢您的教导,我将终身铭记。”

  感谢您将我从无意义的绝望里拉出来,让我看到外界的强大和危险,使我不必再被困在狭隘的黑盒子里茕茕孑立。

  “最好的规则是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死亡抑或者挑战的权利。”库洛洛两指并起,凑到嘴边轻轻一吻。他若有似无的笑了下,才道:“但先贤定理早就告诉过我们,事情总会往最坏的方向发展。我只是借给你一把刀,好姑娘,你的勇气才是你真正要感谢的东西。”

  没有杀心的人拿了刀也只会退却,只有如古默里这样的冷硬才能在绝境里闯出一条通向外界的生路。

  库洛洛从来不吝于他欣赏的目光,古默里的无畏无疑值得他给予指引。

  

  

  

  尾声

  

  最后一个欺侮过安吉丽娜的恶魔也死在了她的刀下。古默里抹了一把脸上在争斗中不慎被划出的伤口,逐渐长成的少女骨架仍然瘦弱,但力量却再不复从前的孱弱。

  古默里忽然抬头看向门口,比克站在那里,朝她投来惊疑不定的视线。

  古默里有些想笑,比克都这么大了啊!

  也是,库洛洛先生都离开那么久了,恶魔也终于都被她手刃了,镇子里的人——比克他也发现了自己是潜伏在镇子上的刽子手,离开的时机疏忽落到她面前。

  “你来了啊比克,再跟我做一次最后的道别吧,我马上就要离开了。”

  她终将离开这把人囚困到死的地狱,去外面寻找她想所认定的天堂。

  到时候……会不会看到新的天使长大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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